“作为董事，我从阿里‘毕业’了。”

　　6月25日举行的软银集团年度股东大会上，软银集团CEO孙正义宣布，自己将从即日起退出阿里巴巴集团董事。

　　此前，5月18日马云也官宣将卸任软银集团董事。

　　这对结识了21年，也相互成就了21年的老搭档正式从对方董事会的“互退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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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马云和他的小伙伴不得不说的故事

　　1999年，“十八罗汉”带着50万元去杭州创业，阿里巴巴从此踏上征途。

　　而立之年的马云怀揣着改变世界的梦想，但当时的阿里和它的商业模式却不被看好。在国内，没能从银行那里拿到贷款；跑去美国，被华尔街37家风投公司拒绝，还被称之为“愚蠢的商业计划”。

　　武侠小说里，张无忌跌落悬崖却学会了《九阳神功》，所以在故事中，阿里似乎就应该在最落魄的时候遇上软银，但事实并非如此。公司成立的那一年，蔡崇信加入阿里，依靠着此前在美国投行高盛的资源，帮助阿里拿到了高盛领衔的一众机构总计500万美元的投资，盘活了阿里。

　　但孙正义和他的软银对马云和阿里巴巴来说，才是后者能够实现“逆袭”的关键。2000年，孙正义通过摩根大通银行找到了马云，主动提出要投资4000万美元，最终在马云的要求下降到了2000万美元。

　　软银虽然不是最早投资阿里的公司，但却是投资最大，也是持有时间后者股份时间最长的公司。

　　2004年，孙正义再度投资阿里6000万美元。到2014年，软银拥有阿里巴巴34.3％的股份，当时马云也只有8.9％的股份。

　　（数据来源：IFind）

　　20年来，阿里巴巴一步步实现当年“吹过的牛”，软银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。

　　2014年9月，成立15周年的阿里巴巴在纽交所上市，以218亿美元的筹资额登陆美股，成为美股史上最大IPO，上市首日市值达到2314.39亿美元。

　　以上市后软银持有的31.8％阿里巴巴股份计算，价值约为736亿美元，其投资翻涨了920倍，软银因此成了东亚乃至世界风险投资界的王者。此外，阿里巴巴美股上市当天，孙正义的身价暴涨至166亿美元，登上了日本首富的宝座。

　　2019年11月，阿里巴巴重回港股上市，当天阿里“美股+港股”的总市值达到40122亿港元，即5176.82亿美元。

　　截至6月26日，软银集团持有阿里巴巴股份比例为25.2％，按照阿里日前收盘市值5959.94亿美元，软硬拥有其中的1501.9亿美元，较2014年阿里上市价值又翻一倍。

　　（数据来源：IFind）

　　没有人怀疑，这是科技公司有史以来最成功的投资，这样的机会也很难再有第二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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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软银投资之路

　　商业帝国建成，阿里巴巴的传奇故事不断被人挖掘，孙正义6分钟决定投资阿里的故事也经常被人提起，但在阿里的耀眼光芒之下，孙正义和他的软银多是充当配角，投资及相关行业之外，大多数普通人并不知道马云不是阿里巴巴的最大股东，更不知道软银，当然这与孙正义几乎从不直接参与阿里巴巴管理有关。

　　但故事的另一方——孙正义和他的软银集团，当年也是个“传奇”。

　　1981年，孙正义拿着自己在加州大学求学期间赚到的200万美元回国创立公司——Softbank（软银集团），此时软银的业务定位是软件批发商。

　　跳过其中经历的酸甜苦辣，九十年代初，软银围绕互联网为中心的产业布局大获成功，经营局域网业务、控制日本软件销售通路的70％。

　　1994年，软银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上市，筹集到1.4亿美元。彼时，孙正义37岁，身家达到10亿美元。

　　1995年，软银集团或者说孙正义开始了他的投资之路。那时日本的互联网刚刚兴起，但徒有其表，即便是在美国也还没出现明确的商业盈利模式，简而言之“中看不中用”。

　　那一年有一家互联网公司刚刚成立，从上到下只有5个穷学生，名不见经传。孙正义不顾公司股东的一致反对给出了他的第一笔风投——200万美元，投资这家叫做“雅虎”的公司。

　　第二年，孙正义再度注资1亿美元获得雅虎33％的股份。包括雅虎创始人杨致远在内的大多数人都认为他疯了，但当年雅虎就大获成功，85％的日本网友曾造访此站。

　　1998年2月，软银集团以4.1亿美元脱手雅虎2％的股票，净赚3.9亿美元，轰动一时。

　　从此，软银的风投之路一发不可收拾。

　　1999年，软银面向大中华区的投资基金——软银中国成立，将新浪、携程、当当等初代互联网头部公司尽收囊中。截至1999年底，孙正义在世界范围内投资了450多家互联网公司，软银的市值也随之飙升到990亿美元，成为了日本最大的公司。时至今日，软银已经投资过600家公司，在全球主要的300多家IT公司拥有多数股份。

　　互联网泡沫前夕，美国科技公司估值一路上涨，软银市值超过2000亿美元，孙正义的身价也是一路水涨船高。于是，1999年41岁的孙正义超过比尔盖茨当了3天“世界首富”。

　　软银集团财报显示，2016年公司净利润达到创纪录的1.4万亿日元（约合125亿美元），彼时软银市值为85466亿日元（约合763亿美元）；同年巴菲特的伯克希尔·哈撒韦公司净利润为275亿美元，其当年市值3603.29亿美元，ROE为8.94％。抛开绝对值，收益比率上软银毫不逊色。

　　2017年5月，孙正义携手沙特王储打造了一支全球最大的PE基金，第一期规模达到930亿美元，比美国一年的风险投资总额还要多出将近300亿美元，相当于全球所有风投基金资金规模的1.6倍。

　　数据显示，从1999年到2018年的19年间，孙正义领导的日本软银通过累计投资580亿美元，累计收益超过3000亿美元，内部收益率更是达到惊人的43％。

　　软银真的盛极一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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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投资拖累，减持度日

　　回到今天，走过了整整20年投资之路的孙正义，投资规模在Uber一案中也达到了近90亿美元，但最成功的投资还是阿里巴巴的那2000万美元，在年度股东大会上，孙正义表示，虽然退出了阿里的董事会，但阿里的股票目前依然是软银持有价值最高的资产，软银仍将尽可能长期的持有这些股票。

　　不过，从2016年开始，软银就在不断减持阿里的股份，从上市之初的31.8％降至2019年的25.2％（目前价值1501.9亿美元），仍超过软银自身1060亿美元的市值。

　　今年3月份，软银启动了价值410亿美元的资产出售计划，其中，价值达140亿美元的阿里巴巴股票将被出售。

　　3月底，软银抛售阿里股份115亿美元。

　　5月18日，软银集团宣布减持阿里巴巴股票，募集1.25万亿日元（约117亿美元），以回购软银公司股票。

　　此外，软银还在6月22日抛售了其第二大优质资产，减持T-Mobile（德国电信）股份210亿美元。

　　软银大量减持自己的优质资产并不寻常，也是迫不得已。

　　5月18日，软银集团发布年度财报，2019年软银集团归母净亏损9615.76亿日元（约合88.36亿美元），这是软银集团自1994年上市以来的首次亏损。

　　财报显示，软银旗下愿景基金和其他SBIA管理基金的运营亏损为1.931万亿日元，同比去年亏损扩大了近53％。主要源于软银愿景基金的账面投资亏损，亏损额达18692.83亿日元（约合172.63亿美元），其中Uber和WeWork贡献了大部分。

　　具体来看，由于Uber的股价下跌，软银的账面投资亏损为51.79亿美元，对WeWork的账面投资亏损为45.82亿美元，其他被投公司账面亏损为75.02亿美元。

　　这样看来，软银的持续套现就说得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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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激进的投资风格

　　回顾孙正义的投资历史，确实无愧于“风投”二字。

　　在80年代互联网还不知道怎么用来赚钱的时候一意孤行投资雅虎，即便是对风投来说，投资这样前景不明的公司风险还是太高；2000年，以科技股为代表的纳斯达克股市崩盘，互联网泡沫破灭，全球互联网行业进入寒冬，多米诺骨牌效应带动IT行业整体下滑，全球4854家互联网公司被迫关门。

　　在这样的背景下，孙正义主动向阿里巴巴这样的互联网企业注资，在当时显得不可思议。并且在后来的媒体采访中，孙正义自己也表示，“马云最初经商时毫无计划，公司也没有收入”、“当时他的商业模式是有缺陷的”，但他还是果断选择了投资。

　　“他只说了自己的愿景，我能感受到他的决心和激情，5分钟之后我说我懂了，你要改变世界。”

　　全球互联网泡沫破灭后，公司也濒临破产。孙正义个人身家蒸发700亿美元，只剩原来的1％，创下了人类史上最大个人金融损失纪录，而当年世界首富比尔·盖茨的身价也不过780亿美元。

　　2006年，孙正义再次力排众议，斥巨资收购了体量当时比软银还大的沃达丰日本公司，跻身日本三大运营商之列，而当时沃达丰在三者中的信号最差，口碑也最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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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直以来，孙正义的投资风格总是那么激进。

　　软银愿景成立的当年，孙正义豪掷44亿美元投资共享办公领域的WeWork，而敲定这笔投资只花了12分钟。孙正义问了公司创始人亚当·诺依曼一个问题：“在战斗中，聪明人和疯子谁会赢？”，当诺依曼回复“疯子”时，孙正义则说：“你是正确的，但是你们还不够疯狂。”

　　在2019年东京论坛，马云评价孙正义：大概是全球投资者里最有胆的，这世上没几个人有他那种勇气。孙正义则说：“确实是大胆过头了，让我赔了不少钱。”

　　从雅虎到WeWork，软银的投资逻辑始终没变，也一样激进，眼光还是一样独到，但是结果却天差地别。

　　近年来软银以WeWork、Uber、Slack为首的主要投资皆告失利。

　　2019年9月被孙正义认定为“下一个阿里巴巴”的WeWork申请上市失败，估值一路下跌，从上市前的470亿美元，到去年12月31日下降到了73亿美元。3个月后，WeWork的估值再次缩水近六成，仅剩29亿美元。

　　2018年软银近90亿美元收购Uber15％的股权，估值约为480亿美元。然而，Uber上市首日跌破发行价，如今只剩下510亿美元市值，对比此前1200亿美元的估值，蒸发了超过一半市值。

　　据软银财报，其愿景基金目前的投资组合共有88家公司，累计投资约750亿美元，公允价值为696亿美元（不包括退出投资）。而在过去一年中，这88家公司中有26家估值上升，47家估值下降，15家公司将走向破产。

　　20年前孙正义投资雅虎、阿里巴巴刻入历史，20年后投资Uber、WeWork却引来质疑，是他老了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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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结语

　　或许一则笑话能够解释这个问题。

　　3个人乘电梯去往楼顶，一个在电梯里做俯卧撑，一个在跳高，一个在睡觉，最后他们一起到达了顶层。随后记者采访他们怎么到的楼顶，做俯卧撑的人说，“因为我一直在做俯卧撑”；跳高的人骄傲地说，“因为我跳得高”；最后一个人则说到，“什么楼顶，我到楼顶了，我怎么不知道？”。

　　大势所趋，乘风而来，泛月而归。

　　有人先上电梯，有人等电梯质量好了再上，但只要电梯还在往上走，大家都能到楼顶，先后之分而已。反之，电梯开始往下走，做俯卧撑、跳高、睡觉，也难阻止下行。

　　软银投资雅虎赶在了互联网泡沫之前，投资阿里的背景则是互联网行业经历一次洗礼后的重整，他的大胆让软银先于其他同行入局，不过后来者只要选对了电梯，都能获益，多少之分而已。

　　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前夕，有人率先看空，有人晚一点，前者赚的多，后者赚的少，但只要乘上了电梯，都能赚钱。

　　同理，经历了20多年的迅猛发展，互联网行业不可避免地遇上瓶颈，这时候的投资亏损并不新奇。一轮爆发增长后，过去的盈利模式开始受限，新的互联网模式才是炙手可热，于是拼多多2年股价翻了3倍多、市值突破1000亿美元。

　　（数据来源：IFind）

　　所以，孙正义还是那个孙正义，只是一转眼时代就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