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今日举行的“2018杭州湾论坛”上，中泰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兼研究所所长李迅雷表示，“春天不远”从估值角度是认可的，另一方面，供给侧的结构性改革使得我们全社会的稳杠杆可以实现，部分杠杆的水平在下降，这个可以理解。问题在于我们的能不能熬过冬天，这是一个最大的问题。

　　要熬过冬天，才能走到春天

　　李迅雷表示，春天是不远，但很多企业熬不过冬天。比如，跟2015年相比，我们的股权质押问题，比之前还要更加严重，虽然去杠杆了，但是资产缩水。资产缩水之后，分母变小了，分子即便没有变化，杠杆率又上去了。这个时候需要其他地方政府应该考虑像深圳市政府一样，对上市公司进行救助。我们要熬过冬天，才能走到春天。

　　李迅雷认为，现在出台的政策很多，每个政策拿出来看都有道理。但是这几条政策的叠加效应，对企业可能带来不利影响。稳定预期还是要在政策上面统筹考虑。

　　炒楼的会砸楼盘，炒股的不会

　　而在现场，谈到投资者保护时，李迅雷表示，中国的投资者分为三类：其中70％是楼市投资者，其他两类是理财投资者和权益投资者，这三类投资者的接受教育程度不一，对投资者权益的维护的表现也不一样。楼市投资者会出现向房地产商“维权”的情况，而股市投资者不会。

　　据其分析，二级市场的投资者数量是最高的，而且自从建立股市以来，虽然市场会出现下跌，但很少听到有人闹事。而楼市投资者不同，房价一跌就砸楼盘。

　　“这说明楼市投资者的保护还没有显现出来，这一类的投资者在教育工作上做的还不够。与之相反，证券交易市场的投资者工作做的是最好的。P2P也引发了社会不安定的因素，楼市和P2P两类投资者的教育和保护都显得非常的重要”。李迅雷说。

　　不过，浙江大学互联网金融研究院院长贲圣林有不同意见，他表示，股市投资者虽然不同于楼市投资者，但“教育成本"太高了。

　　李迅雷随后回应称，对投资者最好的教育就是“亏钱”。

　　以为下发言实录：

　　第一节

　　李迅雷：我们先讲贸易进出口对中国经济的影响，16年是负的贡献，因为16年的时候全球经济还是没有复苏，所以中国的外贸进出口对GDP的贡献我的印象当中是-0.6％，到了17年变成正的贡献，因为经济的复苏，今年上半年又是负的贡献。

　　总体来讲，对于GDP的增速的影响还是在一个百分点以内，这是一个比较确定的。从最近的政治局的会议提出六稳，前面的高院长也提到6个稳，稳就业，稳金融，稳外贸，稳投资，稳外资，稳预期。最后一个就是预期的问题。

　　因为很多东西你要稳，意向要稳，实际上能不能做到稳，很难。但是这个稳需要有一个过程。

　　关键还是在于我们把预期要提高。这就需要改革能够改变大家的预期。怎么能够让我们的制度的设计更加合理，让我们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在进程当中更加切合实际，这是非常重要的。

　　主持人：有的问题还是我们自身导致的，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。

　　李迅雷：自身的问题有几个方面，减税减费大家的呼声这么高。高院长非常资深，他说财政赤字率不能过3％，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死杠杆，我们现在要救急，现在民营企业处于国内成本比较高，他把产业转移到海外去，中国通过改革开放40年，打造全国制造业的大国，我们在全球的产业链非常的完善。不能因为国内的成本的调整，就把我们的产业转移。在这样的人口大国产业转移导致国内的很多产业中断，断裂了。

　　主持人：李老师对股市方面有研究，刘士余主席讲春天已经到来，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？

　　李迅雷：我觉得资本市场是中国经济晴雨表，资本市场的波动也是反映大家对于经济的预期的变化。大家担心未来，目前股市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整，估值水平大幅度的下降，我觉得刘主席讲到春天不远，我也是认可。估值水平来讲，我们过去很多整体的估值很是很高，我们以市盈率的中位数，因为平均数没有意义，中国的银行很大权重很高，讲中位数可以客观反映。

　　15年的时候，最高的时候市盈率中位数是70倍，现在是23倍。现在在国际上面有一定的竞争力，所以说春天不远，从估值角度是认可的，另一方面，供给侧的结构性改革使得我们全社会的稳杠杆可以实现，部分杠杆的水平在下降，这个可以理解。问题在于我们的能不能熬过冬天，这是一个最大的问题。

　　春天是不远，很多企业熬不过冬天，比如说，跟15年相比，我们的场外的配置没有问题，股权质押问题，这个比之前还要更加严重，你去杠杆但是你的资产缩水，资产缩水之后，分母变小了，分子即便没有变化，杠杆率又上去了。这个时候需要深圳市政府这样采取举措来进行救助，我觉得其他的地方政府也要考虑措施。我们要熬过冬天，才能走到春天。

　　李迅雷：我也是再强调一下就是要防止一种政策的叠加效应，因为现在的政策非常多，我们每一套政策拿出来看起来都有道理，都很好，但是这几条政策的叠加效应对企业带来不利的影响，比如说，环保很好，但是我们现在不少企业跟我反映，现在全球最高的环保标准来对企业提出要求。上海某一家的董事长跟我说，他们的空调排污水都是小净化处理，这样大量提高企业的成本，如果说新的空调设施做污水处理可以，旧的成本需要很高。

　　我们服务业通过网购释放的垃圾又很多，这个标准不一样，我觉得没有必要一刀切，包括违章建筑的拆建都是对的，但是在这个时候同时推进企业不堪重负，作为资本市场，它的股票都是标的主要是企业，我们的稳定预期还是要在政策上面统筹考虑。

　　第二节

　　李迅雷：我也不是擅长做金融安全保护方面的研究，我是做宏观的研究，所以我从宏观的角度谈一下安全的问题，因为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，主要是要去杠杆，我们叫做去杠杆、去库存、去产能，但是对于金融领域来说，中国的金融在过去占GDP比重一直是比较高的，在2015、2016连续两年都是8.4％，2017年降到7.9％，但是比美国还是高，比起日本5.5％左右还是高，说明我们金融去杠杆还在过程中，但是这个过程中能否平稳的去杠杆，我们2016年提出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应该是主动的去杠杆，但是随着杠杆率水平的下降，随着金融资产的贬值，目前一些风险事件在不断的发生，我们讲的比较多的就是现在的互联网金融，P2P，这个不断的在引爆一些风险。

　　另外我们的资本市场也是如此，今年以来债券的违约率不断的增加，随着上证综指的下跌，尤其是中小板、创业板指数的下跌更多，使得股权质押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，大股东质押使得现在跌破平常线，所以说现在怎么样解决。

　　因为市场有一个下行的惯性，我们说这个市场往往会涨过头或者说跌过头，我们过去面临涨过头的问题，比如说像2015年上升到五千点，2007年上到六千点，现在这个市场在一个偏悲观的语气下又往下走了，如果是跌过头的话，虽然我们现在说A股市场的估值趋于合理甚至被低估了，但是它的趋势还在往下走。在这样的情况下，原来不是问题的现在成为了问题，比如说金融安全的问题对于企业能否平稳的过渡，债务链断裂之后怎么样弥补？这就是目前面临的金融安全的问题，它是一个系统的问题，我们中央也提出了三年的攻坚战，第一条是防范风险，在众多的风险里面，金融风险还是属于最大的风险，所以说这方面从宏观层面看的话，现在风险还在延续，应该要防范这样的金融风险。

　　第二、从投资者保护的角度，我们的投资者可以分为三类，一个是房地产的投资者，因为中国居民家庭配置房地产是最多的，占到70％左右。第二类是买理财产品的投资者，银行的理财产品是没有风险的，目前来看是P2P的风险比较大。第三类是权益类投资的风险，个人投资者在权益类市场上，这个风险是一直存在的。从这三类来说的话，二级市场的投资者的数字是最高的，因为从有股市以来不断的下跌，很少听到有人闹事。但是楼市的投资者，房价一跌就砸楼盘。所以说这方面投资者的保护还没有显现出来，这一类的投资者我们在教育工作上做的还不够。证券交易市场的投资者工作做的是最好的。 P2P也引发了社会不安定的因素，楼市和P2P两类投资者的教育和保护都显得非常的重要。

　　如何来保护呢？我们一想到要加强投资者的教育，但是我想保护上还是有很多的事可以做的，比如说信息的对称、透明，这方面社会的监督还是不够的，很多的在互联网上存在着广告，承诺其高无比的收益，这一类很少有人举报，往往是出了事才有人投诉、报案。我觉得应该在事先有一个全社会监督的机制，对这种现象要防范于未然。

　　我们的股市也有投资者基金，估计到2018年有700亿左右，但是我们支出了多少？我没有统计，但是我估计应该不会超过100亿。从各个金融机构收取的投资者保护基金应该是保护投资者。这是一个问题，比如说现在有不少的公司有内幕的交易，有市场的操纵导致了个人投资者的亏损，从技术上解决恐怕是有一定的难度，所以我的建议是建立举报的机制，提高市场的透明度，无论是P2P也好，各种民间的违法违规的理财，要采取这种有偿的有奖的举报机制，使得全民对这些违规行为进行监督。

　　我们现在讲的监管部门的监督是一条重要的路径，但是证券市场现在上市公司有3500多家了，各种P2P公司非常的多，通过监管来进行监督的话，无论是时间、人手、专业各方面还是不足的。我觉得通过社会的监督，市场的监督，这种方式来防范一些出现的投资者利益得到损失的现象。

　　谢谢！

　　贲圣林：刚才他们讲了股市的投资者好象更好，没有闹事，但是这个学费太高了。其次是去杠杆，这个词是外面借过来的。我个人认为更多的应该叫去杠杆，金融如果没有杠杆，如果是去，那就没有杠杆了，那你还怎么投资呢？第三，大家都讲了金融风险，但是金融风险并不是金融机构、金融行业自己的风险，因为我们很多风险的来源不是我们金融机构的，比如说中美贸易摩擦，它会有一些风险传导到金融机构里面来。如果在座的各位你是做金融的，你不要因为我好想成了最大的风险，感觉到脸面上过不去。第四，刚才一讲到互联网金融，特别是讲到网贷，我觉得挺悲哀的一件事，刚才李主任都说了做了很多的工作，但是网贷是多大的规模，一个一万亿最高峰的时候1.3万亿，在中国的银行体系里面是什么？银行体系是250万亿左右。所以因为网贷出了一点问题，而把互联网金融把金融科技污名化，让我们从事新金融的人抬不起头来，那是一个时代的悲剧，也是一个国家的悲剧。

　　我根据这个题目说这么一句话，打造投资者保护生态体系，夯实金融安全规则基础。大家都讲金融行业也是买卖，金融交易要卖者有责，买者要自负。这就像蔡鄂生主席讲的公平交易。但是金融行业不一样，金融所有的交易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。我们的信息不对称也是最严重，我们的交易都是期货的交易。所以说金融行业的买者自负，卖者有责都有一定的条件。

　　从卖者的角度，你卖东西还得有一个质量保证的问题，我们要知道自己，即便我认为这个产品确实好，但是要有一个敬畏之心，因为金融产品我们并不知道它存在的一些风险。另外你作为金融从业者，金融机构，你得了解你的客户，KIC，其次是适当性的原则，这个产品是不是适合这个客户，他们的知识、经验怎么样，他们是不是真的有这个需求。他有这个需求是否需要这么大的量，他购买的时候，这个决策机制是不是理性的？

　　我曾经在金融机构做过，特别是做衍生品的时候，对方也是大公司，但是我们有的时候是对一些国企，所以从这个机制来说，我们确确实实需要知己知彼。我们这个厅叫水晶宫，我们很多的东西要像水晶一样透明、穿透。

　　从买者自负来说，杭州你在大街上的时候是车让人的。但是即便是车让人，你说你穿行马路的时候，你不看看左边、右边吗？你的自我保护的意识，自我学习的意识在哪里？我经常觉得我们有时候有一两个是号称黄龙体育馆来上闹事的，他说我拿了300万投在里面的，我说你拿了300万一点都不做功课吗？你把这个责任交给政府和对方，那你自己有很大的责任。另外还有贪婪的心理，我们每个人都有贪婪的心理，金融就是贪婪与巨化之间的，总觉得我这个钱拿回来，别人会接。大家自己想想，我们多少人真的是以投资者的心态去做投资的，我觉得很多是投机者的行为。所以说这种侥幸的心理，这种把责任推给别人，期待别人来兜底的，是不负责任的。

　　从卖者、买者的思想，我们的行业协会做了非常多的工作，我们的一些第三方机构，评级机构，他们做的合适吗？有一些方面也不够，我们的会计师、法律律师，托管银行，往来要有存管银行，在关键的时候起到该起的作用了吗？你自己有没有真正的履行自己的职责？你的责任在哪里？我就不说某一个银行，当时在上海有一个很大的私募基金抢托管银行生意的时候都在抢，但是你有没有看到托管银行是有职责的。我们的政府，我因为在学界，我觉得我们不用推诿，我们有些方面做的确实不够好，全世界没有一个地方做的好的，它都是滞后于实践的。

　　我们的媒体也有责任的问题，我们现在最缺的不是技术的问题，不是情怀，是一个对规则体系，或者说制度的问题，你对规则的制度，制度的制定，我们到现在不管是中央管金融，还是地方管金融，有一些东西都没有搞清楚。我们自己有了规定、制定、规则之后，我们有多少人有真正的敬畏、尊重的心态？我们自己想想，我们真的遵守吗？也不一定。

　　另外我们的执行怎么？17万条的投诉太少了，问题出现在哪里？所以我觉得我们对整个规则体系，这个就反映了一个国家，一个社会的综合治理能力的问题，也是一个国家的竞争力的问题，一个国家要想真正把金融做好，实际上是非常难，这个需要全社会的共识，所以金融科技化，金融智能化，金融数字化，金融普惠化、大众化的今天，你想走回以前的管理的模式，肯定是不行的。但是令人担忧的是我们一管紧一放就乱的风险还挺大，但是科技让金融服务的生产力大大的提高，但是围绕金融规则生产关系的调整还远远不够，所以我们要补齐金融市场的监管，我们需要全方位的打造投资者保护的生态体系，我们需要进一步夯实金融安全规则、基础设施，让我们的共同迎接，因为新金融，新经济的到来，我们需要每一位各司其职，各担责任。

　　谢谢大家！

　　主持人：我想问问李迅雷，你对贲圣提的这几点有没有回应？

　　李迅雷：我觉得也没有跟我争论什么，他前面讲到一句话，去杠杆还是降杠杆还是有道理的。因为金融本身就是杠杆，金融本身就是风险管理的行业，怎么样来管理风险，这是金融应该要做的，我们如果把金融杠杆降得太低的话，实在是金融无法做了，也没有起到金融的融资功能，筹资功能，投资功能都没有了。所以在现在这个阶段来说的话，我觉得还是要提倡金融创新，虽然我们现在面临着一定的金融风险，尤其是现在资本市场太低迷，券商的股价都跌破净资产了。在几年前券商的股价就是在净资产的两到三倍，我们现在一方面说要增加市场的比例，另一方面随着市场的低迷，市场的融资功能得到抑制，所以说防范金融风险，增强金融安全意识，并不等于金融不要发展了，金融不要适度的搞创新了，适度的比如说互联网金融，在这方面对于我们整个社会的发展应该还是起到积极的作用。所以我觉得金融创新跟金融安全这两个方面并不是相互抵触的，做的好的话可以相互的促进。

　　对投资者保护的问题，我们也不是要搞刚性兑付，我们要打破刚兑，对投资者最好的教育就是让投资者亏钱。